分享 ~~从此天涯
它近在眼前,又远在天边
——题记
1.
我曾经生活在小镇。
小镇以矿业为主,镇上没有河流,只有一条宽约10米的沟。沟里的水灰黑色,散发重重的金属气味。长条木板搭成简陋的桥横跨沟上,桥的一侧有护栏,另一侧裸露着。桥下打着旋涡的灰黑水浪使我眩晕,每逢过桥,我的手便紧抓护栏眼看前方不敢低头,亦步亦趋的通过小桥。苏奕晨跟在我身后,脚尖踢到我的后跟,嘴里假装我的声音:救命!救命!我要掉下去了!
我不理会他,只顾往前走,心里却是忿忿的:混蛋!苏奕晨!
我喜欢爬上学校后门那棵老榕树,躺在树*中间,从叶缝里看蓝天,很快便会入梦。有时醒来,树干上深深浅浅,长长短短的白丝青虫挂成帘子,包围着我。张开手掌,青虫爬进我的手心,在掌纹里行走,青虫柔软冰凉。从手心爬到手背。
有时,被苏奕晨的声音吵醒。他站在树底下大声的朝树上喊:
颜小北。颜小北。
回家了。
我们在田间小沟里摸过无数次蝌蚪,一旦裤子被打湿,他在我面前把裤子脱下,摊到被太阳晒得滚烫的粗壮的水管上晾晒,剩下条裤衩继续跳进水里摸鱼儿。他拿来“烟花”说要放给我看,他点燃的烟花却只有一种银色耀眼的光。那所谓的烟花是他从化学实验室偷出来的镁条,在夜里点亮,耀眼的光芒够我们两人眼花好长时间。
小镇上的大人们在那条沟里不停的淘洗那些从窿洞里挖出来的砂,沟里水的颜色越来越深,硫磺味越来越重。他们的口袋鼓起来,但是,镇上也越来越多的人患上肺癌。大人们恐慌起来,开始逃离那座小镇,各显神通的举家搬迁。
苏奕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向我告别,他说:我要搬家了,搬去平阳,我爸说要坐两个晚上一个白天的火车才能到,这盒镁条还没点完,留给你。以后你自己点着玩吧。
外面太阳已经出来,可我不想起床,他坐在我的床沿说完这些话,放下东西就走了。我拉严实被子,捂住被子里的暖气,把脸转向墙壁,闭上眼睛,继续睡。
外面阳光灿烂,我只想拉上窗帘,一直睡。
我没有去送他,我不想去,我不知道在车站我该说什么。有很多话还没有说,又好象什么都已说尽。
那盒剩下的镁条,我扔在书桌靠墙的角落里,再也没有打开。
一年后,爸爸找到了我们可以搬去的城市,那个城市离这个小镇两天一夜路程。我清楚的记得,苏奕晨的城市距离小镇是两夜一天。
我们之间,一定是越来越远了。
